作者丨律新社研究员 Zoe 出品丨律新社研究中心 内卷的风浪里，站稳的从不是逐流的船，而是扎根专业的锚。 近年来，随着平台经济、共享制造等新经济形态涌现，企业经营风险随之增加，尤其是跨境经营风险陡增，商业犯罪领域正迎来结构性变革。根据最高法工作报告，2023年共办理1711件企业合规改革相关案件，[1]企业对预防性法律服务的需求呈爆发式增长，而传统刑事辩护市场却因供给过剩陷入价格战。此种冷热不均的现象，与当下企业界的“内卷”困境形成奇妙呼应。中共中央政治局7月30日召开会议，会议指出“依法依规治理企业无序竞争”。[2]现如今“外卖大战”“刷单乱象”频发，商业犯罪法律服务领域也出现了类似的无序竞争，部分律师放弃专业深耕，转而比拼低价、炒作流量，甚至模仿企业价格战逻辑，以低于合理成本的报价争夺案源，陷入增量不增利的怪圈。 内卷本质是低效的不公平竞争。当民商事律师跨界分食刑事案源、网推所靠直播话术收割流量，商业犯罪——这个曾以专业为生命线的领域正遭遇前所未有的价值拷问，不仅稀释了商业犯罪法律服务的专业价值，更可能为客户埋下风险隐患，就像外卖骑手疲于奔命增加安全风险一样，粗放式的法律服务扩张，最终会损害行业生态与客户利益。 2025年5月，律新社研究中心正式启动《精品法律服务品牌指南（2025）：商业犯罪领域》调研，通过与多位深耕一线的商业犯罪律师对话，解码他们在专业与流量、本土与跨境、传统与新兴中的平衡之道，探寻在行业洗牌加速的当下，青年律师如何避开红海、找到蓝海？又如何在浮躁的市场中，守住专业初心，找到穿越周期的生存密码？ 近年来，随着经济增速放缓、企业经营风险加剧，商业犯罪案件数量呈上升趋势，叠加法律服务市场准入门槛相对稳定，商业犯罪领域正成为律师行业内卷的重灾区。从政策层面看，依法依规治理企业低价无序竞争的要求使得企业对预防性法律服务需求激增，而传统刑事辩护业务增长趋缓，这种供需结构变化进一步加剧了律师间的竞争。 当“内卷”成为法律行业的高频词，商业犯罪领域的律师群体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竞争压力。该压力并非单一维度的业务争夺，而是渗透在市场参与者、业务形态、竞争逻辑中的系统性变化。 北京中简律师事务所 执行主任 北京中简律师事务所执行主任李东瑾在接受律新社研究中心调研时表示，今年刑事法律市场的内卷态势尤为明显。她观察到两个突出现象：一是传统民商事律师因本领域竞争更激烈而纷纷转向刑事领域，直接导致刑事市场趋向非专业化发展；二是大量网推所通过直播等流量手段争夺案件，使得刑事案件质量分化严重。“有些律师过度市场化、营销化，甚至变成了销售，其专业度难以保证，当事人也很难从沟通中快速判断律师的专业水平。”在李东瑾看来，这种内卷不仅稀释了刑事业务的专业门槛，更可能让当事人陷入选择困境。 然而，李东瑾面对市场环境仍持有乐观态度，她强调：“我不惧内卷，专业度才是关键。”专业实力让律师能以不变应万变，凭实力承接重大案件；团队坚持以专业为核心，刑事律师内卷方向应该是技术深度而不是价格底线。专业度是刑事律师的核心竞争力，以专业和团队实力应对市场变化，不与同行拼营销，方能走得更远更稳。 上海璟和律师事务所 权益合伙人 如果说李东瑾的观察揭示了内卷的具体表现，那么上海璟和律师事务所权益合伙人李晋则从行业本质出发，为我们提供了更宏观的视角。李晋将内卷视为律师行业不可回避的话题。她认为，面对行业内卷状况不宜陷入过度焦虑，行业市场环境欠佳、需求收缩、竞争加剧的现状与经济周期的结构性调整和严峻的发展环境密切相关，消极忧虑或抱怨无济于事，关键是要积极寻求自身突破路径，摒弃低效、价格战式的内耗，通过提升专业、服务、品牌能力等方式形成自身竞争优势。该观点折射出资深律师对行业竞争的理性认知，也即内卷是市场规律下的产物，对抗它的前提是先正视它。 从两位律师的观察中可以发现，商业犯罪领域的内卷呈现出跨界冲击与专业稀释双重特征：一方面，外部律师群体的涌入打破了原有市场格局；另一方面，流量导向的竞争方式正在模糊专业服务与商业营销的边界。可以说，变化既给行业带来了活力，也埋下了“劣币驱逐良币”的隐患。 在高质量发展成为各行业核心命题的背景下，法律服务市场也在经历从数量竞争到质量竞争的转型。近年来，司法部多次强调“全面提升律师行业服务水平”“推动律师行业高质量发展”，要求律师行业以专业服务护航经济社会发展，该导向为商业犯罪领域的律师提供了破局的底层逻辑，即专业能力既是应对内卷的防火墙，也是打开高端市场的金钥匙。 面对内卷的浪潮，律师群体的应对策略虽各有侧重，但“专业”始终是绕不开的核心关键词。无论是坚守传统业务的深度，还是拓展服务维度的广度，最终都要回归到“专业能力”这一根本底气。 北京云亭律师事务所 创始合伙人 在这样的背景下，如何将“专业”落到实处？北京云亭律师事务所创始合伙人李舒给出了答案。他指出，客户除了要求律师具备扎实的法律专业知识外，还希望律师懂客户、懂商业。对于国企客户，要了解其内部的决策逻辑，关注合规、审计、追责等关键词，帮助他们实现免责；在处理商业争议时，不能仅从法律视角出发，而要以商业逻辑为导向，考虑如何实现客户商业利益最大化，比如在商业犯罪案件中，通过协商获得许可费实现双赢，避免鱼死网破的局面。目前，法律+商业的复合能力，正在成为商业犯罪领域律师突破内卷的新支点。 李舒律师团队选择了更聚焦的路径——定位服务高端优质企业，聚焦专业难度高的“高精尖”业务。在法律行业市场竞争激烈的情况下，简单业务可由人工智能解决，而高端业务需要律师具备对客户、行业、商业的深刻认识，以及综合的风险判断能力。差异化定位，本质上是通过提升服务的不可替代性，跳出低水平竞争的泥潭。 广东广悦律师事务所 资深高级合伙人 如果说李舒的“高精尖”定位为专业深耕指明了方向，那么广东广悦律师事务所资深高级合伙人韩亮提出的16字准则，则为专业能力的构建提供了可操作的路径。他将其概括为：“内强素质、外塑形象、与时俱进、尽心尽力。”在他看来，夯实办案能力与业务素质，无论案件类型如何变化，扎实的专业基础是应对挑战的核心。其中，内强素质强调夯实办案能力与业务素质，无论案件类型如何变化，扎实的专业基础都是应对挑战的核心；外塑形象则要求借助抖音、小红书等网络平台宣传，选择优质律所平台拓展业务，通过口碑积累塑造品牌影响力。同时要做到与时俱进，主动适应区块链、ESG相关法律问题等新型案件，从“等业务”转向“求业务”，挖掘甚至创造客户的深层需求，还需根据经济形势调整服务收费标准；在此基础上尽心尽力，以专业态度对待每个案件，凭借优质服务积累客户口碑，将每个客户都转化为品牌传播的基石，从而形成长期竞争力。 随着商业犯罪案件的跨境化、复杂化趋势加剧，单一律师或小型团队的单兵作战模式已难以满足客户需求。该背景下，资源协同也不再是可选策略，而是商业犯罪律师生存与发展的必备能力。单打独斗的时代早已过去，在商业犯罪领域尤其如此。无论是律所内部的协同作战，还是外部平台资源的整合利用，“合力”正成为律师突破内卷的关键变量。 李晋对此也深有体会。她所在律所的规模虽然不大，但致力于全业务板块建设，内部形成良性互动循环。在她看来，协同作为律所重要价值观之一，伙伴们的支持和优势互补能为刑事业务的提升提供动力。内部协同不仅能提升案件处理效率，更能通过不同业务领域的交叉赋能，形成1+1>2的专业优势。例如，刑事律师与证券、私募、合规律师的协作，可在处理商业犯罪案件时，既提供辩护服务，又为企业后续的风险防范提供方案，从而拓展服务的深度与广度。 盈科全球董事会董事、全球总部合伙人、全球青年律师工作委员会轮值主任、上海管委会副主任 郑英超还向律新社研究中心分享了盈科的青年律师培养实践。“我们举办全球青训计划，把来自全球的盈科青年律师、海外分所执行主任、高校涉外专家教授、大厂出海法务主管聚到一起集训。”仅武汉一场集训就有350余人参与，目的是让有志于做涉外业务的青年律师产生化学反应。跨领域、跨地域的资源整合不仅能提升律师的专业视野，更能直接带来业务合作机会——“我们现在这个群里每天都有相关的实务业务在对接”。 外部资源的引入还体现在对新兴领域的布局上。在时代快速发展的当下，律师应与时俱进，主动适应区块链、ESG等新兴领域法律服务布局。郑英超在接受律新社研究中心调研时更具体地指出，Web3.0和人工智能将是未来重要的业务增长点，未来三年Web3.0的相关律师业务体量可能会集中性爆发。因此，他建议青年律师主动学习链上仲裁、智能合约合规等新兴领域知识，因为在Web3.0项目中，律师的身份不仅是争议解决者，还是规则的建造师。对前沿领域的提前布局，本质上是通过抢占新赛道，规避传统领域的内卷压力。 当前，律师行业正面临代际更替的关键期，据司法部统计，目前我国律师队伍中40岁以下的青年律师占比达到六成，[3]青年律师已成为行业主力军。然而，商业犯罪领域的经验壁垒和资源门槛，使得青年律师的成长路径更具挑战性。在“数字经济”“双循环”等国家战略推动下，商业犯罪的形态不断迭代，既给青年律师带来了挑战，也创造了换道超车的机会。 君合律师事务所合伙人 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青年律师如何在商业犯罪领域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地？君合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刘晨光结合20年执业经验，从行业趋势、能力要求到成长路径，给出了系统性的指引。刘晨光首先剖析了未来5到10年商业犯罪领域的发展脉络，商业犯罪领域法律服务短期存在不确定性，受地缘政治影响，案件处理的不确定性和反复性将持续，企业投资和合规策略可能随国际形势调整；但长期趋势明确，单极法律体系将被打破，可能形成中美主导、融合多国规则的新合规框架，商业犯罪处理将更强调“多元法律适配”。该趋势判断也为青年律师的职业定位提供了坐标系——必须跳出单一法律体系的局限，提前布局跨域能力。 基于这一趋势，刘晨光进一步明确商业犯罪领域律师的核心竞争力所在。他认为，评价律师的关键在于专业深度与跨国视野：其一，复杂案件处理能力是核心。需聚焦处理跨国公司涉及多国法律冲突的复杂案件，而非单纯的国内经济犯罪案件；其二，评价标准应回归客观性。避免以涉案金额、媒体曝光度等表面指标，而应关注律师在多法律体系下平衡企业利益与合规要求的实际经验；其三，涉外专业性是重要标签。具备处理涉外因素案件的能力，其专业标准相对清晰且可持续，更能体现律师的核心价值。以上评价标准则为青年律师指明了能力打磨的方向——不追求“流量型”虚名，而要深耕解决复杂问题的硬实力。 针对青年律师的具体成长路径，还应聚焦跨国复合型人才的培养。一是明确定位。目标成为扎根中国法律、具备国际资源与经验的跨国人才，既能理解中国法律和政治经济基础，又能熟练应对国际规则，“双脚踏地、双眼望外”能在多极化法律体系中占据独特优势；二是选好平台与领域。选择有跨国业务资源的平台，深入参与多国政府调查、跨境合规等涉外商业犯罪案件，避免局限于单一国家法律事务，通过实战积累跨域处理经验；三是保持长期投入。当前地缘政治带来的调整期是积累期，需沉下心提升专业能力，为未来20年的行业红利期，也即多极化法律体系形成做好准备。 商业犯罪领域的江湖里，内卷像一阵风，吹过直播间的喧嚣，吹过跨界者的试探，也吹过青年律师的迷茫。但总有一些声音穿透风声，是李东瑾“专业为本”的笃定，是李舒“懂商业更懂客户”的细腻，是韩亮“16字准则”的扎实，是李晋“协同共生”的通透，是郑英超“链接全球”的格局，更是刘晨光“多极化时代”的远见。风吹不散真正的坚守者，青年律师站在风口，不必怕风大，只需像前辈那样把专业练成肌肉记忆，把视野拓成星辰大海，把协同变成自然习惯。相信当风停时，留在场上的，一定是那些把“律师”二字活成价值本身的人——他们不与内卷较劲，只与自己的专业深度、视野广度、协同温度较劲。这或许就是商业犯罪法律服务行业穿越周期的密码。
对于青年律师而言，平台资源的支撑更是突破内卷的加速器。盈科全球董事会董事、全球总部合伙人、全球青年律师工作委员会轮值主任、上海管委会副主任郑英超提到，盈科通过打造“全球一小时法律服务圈”，让青年律师能够快速链接全球法律服务资源。任何一个客户在盈科全球法律服务网络已经覆盖的104个国家和地区提出法律服务诉求，都可以做到在一个小时内响应的平台优势，让青年律师在处理涉外商业犯罪案件时，不再受限于地域或资源不足的短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