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丨若萱 出品丨律新社研究中心 人工智能（AI）正在迅速改变全球的法律服务行业。 在全球化背景下，国际仲裁（International Arbitration）作为一种解决跨国商业纠纷的重要方式，具有高度的灵活性和选择性，其应用范围也在不断提升，逐渐渗透进国际贸易领域。争议各方可以自由选择仲裁机构、仲裁员、仲裁地点和适用法律，确保仲裁程序符合各方利益和实际需要，大大提升了仲裁程序的效率和仲裁结果可靠性。根据中国国际贸易促进委员会信息中心发布的数据，2023年，中国国际贸易促进委员会新受理案件5237起，比上年增长28.2%，争议金额连续六年破千亿元大关；中国海事仲裁委员会新受理案件1124起，比上年增长近5倍，争议金额增长259.1%。 随着人工智能（AI）技术的飞速发展，AI在各行各业的应用日益广泛。在国际仲裁这一传统领域，AI技术的应用也逐渐崭露头角。例如，中国国际贸易促进委员会在受理案件中全面应用，网上立案、远程视频庭审、电子送达、电子文件交换平台、速录等高新技术[1]。AI辅助工具在文档管理和数据分析方面表现出色，这些工具能够快速处理和分析大量的文档和数据，显著提高了工作效率和准确性。国际贸易的涉外案件仲裁通常涉及多语言的交流和文件处理，AI翻译工具也为此提供了高效和准确的翻译辅助。在人工智能进入“数据挖掘”阶段后，AI还被用于预测仲裁结果和评估案件风险。 当然，AI在国际仲裁中的应用也面临技术、法律与伦理等诸多挑战。AI算法的透明性和公正性问题仍需解决，部分仲裁当事人担心AI决策的偏见和误差可能影响仲裁的公平性和公信力。为此，国际仲裁界需要加强对AI技术的监管和标准化，确保其在仲裁程序中的公正应用。
人工智能在国际仲裁中的应用潜力 1. 人工智能（AI）在国际仲裁中的应用已经取得了显著进展 人工智能工具在国际仲裁领域的运用已有时日，在文件审查和翻译等仲裁相关工作中已形成了较为成熟的模式。AI的文本挖掘和自然语言处理（NLP）技术在国际仲裁中的应用主要体现在法律文书的自动生成和分析上，如智能合约生成、证据文件的筛选与分类等。ChatGPT投入应用以来，人工智能工具的使用不局限于文档处理以及翻译的简单工作，也可以应用到预测评估的复杂工作程序中。 表1：人工智能（AI）在国际仲裁中的主要应用 2. AI应用工具 表2：人工智能（AI）在国际仲裁中的应用工具 由于人工智能（AI）的不断优化与发展，其在国际仲裁应用中效率和准确性的提升使得AI应用的目标人群逐渐扩大。BRYAN CAVE LEIGHTON PAISNER（BCLP）于2023年发布的问卷调查中访问了全球范围内不同地区从事法律服务的相关人员，包括律师、仲裁员、仲裁机构的工作人员、相关专家学者、资助者和法律技术服务提供者。受访者有的有法律背景，有的没有法律背景，且来自不同的行业领域。其中，超90%的受访者知道可以在国际仲裁中使用人工智能工具。 表3：对在国际仲裁中使用人工智能工具执行任务的看法反馈 资料来源：《2023年度国际仲裁调查报告：国际仲裁中的人工智能》
在国际仲裁中使用人工智能（AI）的期待 人工智能在国际仲裁领域的持续发展离不开其拥有的巨大优势与潜力，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 提高效率 传统的法律研究和案件管理通常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和人力，而AI能够在短时间内完成这些任务。根据国际法律与信息技术期刊中提供的研究数据，使用AI进行法律研究和文档审查可以将时间减少约50%，大大加快了仲裁程序的进程。 2. 降低成本 由于AI能够高效地处理重复性和繁重的任务，仲裁过程中的人力成本大幅降低。AI技术减少了对人工审查和研究的依赖，使得仲裁程序的整体费用显著下降[6]。AI在分析和预测方面的高准确性为仲裁员提供了可靠的参考依据。 3. 增强准确性 通过分析大量的历史数据和案例，AI能够提供准确的风险评估和结果预测，辅助仲裁员作出更为公正和合理的决定。国际仲裁期刊中有数据显示，AI工具在预测仲裁结果中的准确率可以达到75%以上。 4. 促进多语言交流 国际仲裁通常涉及多语言的交流和文件处理，使用AI翻译工具，可以大幅缩短翻译时间并提高翻译质量，从而减少语言障碍对仲裁的影响。 5. 提高保密性 AI在处理案件信息时能够确保高度的保密性。AI系统可以严格控制对信息的访问权限，防止敏感信息的泄露，这对于涉及商业机密和敏感数据的仲裁案件尤为重要。 6. 提供专业支持 AI可以提供专业的法律支持和建议，帮助仲裁员理解复杂的法律问题和技术细节。AI系统能够检索和分析相关法律条款、判例和学术文章，为仲裁员提供全面的信息支持，提升仲裁决策的质量[7]。
人工智能工具与仲裁员：仲裁员“为主”， 人工智能工具“为辅” 在国际仲裁的应用实践中，人工智能（AI）工具与仲裁员协同工作是最优的合作模式，能够在极大程度上提升仲裁过程的效率和质量，改善国际仲裁的整体流程和效果。 表4：人工智能（AI）辅助仲裁员的主要应用 资料来源：网络整理获得 仲裁员可以使用人工智能来简化任务，如总结事实、分析论据和起草裁决，但在将人工智能系统的输出结果作为自己的输出结果之前，他们必须对其进行彻底审查。即使人工智能工具在引用时标注了资料来源，仲裁员也必须核实其真实性。这对包括律师和专家在内的所有参与者都是需要重视的关键准则——仲裁员必须始终保持自己的独立判断。 表5：《国际仲裁中人工智能使用指南草案》第6条 资料来源：SVAMC 2023年8月，SVAMC发布了《国际仲裁中人工智能使用指南草案》[8]，以便从业者可以在最终版本发布之前提出反馈和意见。该指南包含针对各方的规则，包括法定代表人和仲裁员。其中区分了人工智能的合规和不合规使用，不合规是指在没有人工干预的情况下使用人工智能并对结果进行评估，以选择仲裁员并起草提交材料或裁决。因此，仲裁员仍必须对事实中涉及的法律问题以及证据完整性进行独立评估。
人工智能（AI）“实”则难以融合 尽管AI在仲裁中的应用具有诸多优势，但市场的接受度仍然有限。绝大部分仲裁员、律师和仲裁当事人虽然知道AI技术可以在仲裁程序中发挥作用，但是由于不了解AI工具的工作原理，无法对其产生信任。 在BRYAN CAVE LEIGHTON PAISNER（BCLP）的调查问卷中，受访者对“你认为了解人工智能工具如何作出决策有多重要？”这一问题进行了反馈。其中，90%的受访者给出了7分以上的评分，认为了解人工智能工具如何决策非常重要。 表6：你认为了解人工智能工具如何作出决策有多重要？重要程度评级反馈 数据来源：《2023年度国际仲裁调查报告：国际仲裁中的人工智能》 受访者还就“了解人工智能工具如何作出决策”的信心评级问题进行了反馈。其中，69%的受访者将其信心评级为5分或以下，只有2%的受访者将其信心评级为10分，将其信心评级为6分或以上的受访者也仅占到15%。 表7：了解AI工具如何作出决策的信心评级反馈 数据来源：《2023年度国际仲裁调查报告：国际仲裁中的人工智能》 人工智能算法的基础培训以及人工智能的透明度与披露的研究，是人工智能在国际仲裁领域稳固发展不容忽视的环节，是维护程序公正性、当事人信任和决策可靠性的必要手段。 1. 人工智能如何作出决策 图1：AI作出决策的一般过程 资料来源：Deep Learning. MIT Press 人工智能与法律技术工具的区别在于，它们每次部署时都能学习和发展。人工智能（AI）作出决策的过程通常涉及多个步骤和技术介入，主要包括数据收集与处理、模型训练、决策生成和结果评估。其灵感来自人脑结构，通过从大量已有数据中学习来识别特征，无需人工干预，对非结构化数据最为有效[9]。如今的人工智能工具通常利用深度学习和自然语言处理来执行需要人类智能的任务，并以可理解的形式呈现出来。 2. 人工智能工具使用情况的透明度与披露 在国际仲裁中，使用人工智能（AI）工具的透明度与披露是确保程序公正性和当事人信任的关键因素。透明度要求仲裁员和仲裁机构清晰地向当事人披露AI工具的应用范围、功能和决策依据。例如，仲裁员应当在程序开始时告知当事人将使用哪些AI工具，这些工具如何协助文档审查、证据分析以及决策支持[10]。此外，AI系统的操作流程和算法模型应保持透明，以便当事人和相关方能够理解其工作机制。解释性AI技术，如SHAP值和LIME，可以揭示AI决策的依据和特征贡献度，帮助仲裁员和当事人理解AI系统的输出结果[11]。全面的披露和解释不仅有助于增强当事人对仲裁过程的信任，还能确保在出现争议时，所有方都有清晰的了解和依据进行评估和质疑。
未来国际仲裁领域使用人工智能（AI） 需要严格监管 虽然AI技术在仲裁中展现了巨大潜力，但其技术局限性也不容忽视。当前的AI系统仍然难以完全理解复杂的法律语言和案例背景。斯坦福大学AI实验室指出，AI在处理非结构化数据时也面临一定困难。由此可见，AI如今在各领域，尤其是法律服务领域，需要人为地监管与审查。 1. 对人工智能工具使用的监管 对人工智能（AI）工具使用的监管在国际仲裁中至关重要，旨在确保AI技术的公正、透明和合法应用。有效的监管应包括制定明确的政策和标准，指导AI工具的开发和应用。例如，监管机构应制定技术规范，要求AI系统在使用前经过严格的测试和验证，以确保其准确性和可靠性[12]。 2. 仲裁机构的内部审查 仲裁机构应设立内部审查机制，定期评估AI工具的性能和合规性，并对其可能产生的偏见或不公正性进行监控。法律和伦理标准也应明确规定AI工具的使用范围和限制，确保其应用不违背仲裁程序的基本原则。监管还需关注数据隐私和安全，要求AI系统采取适当的保护措施，防止数据泄露和滥用。通过建立全面的监管框架，可以有效地维护仲裁过程的公正性，提升对AI工具使用的信任，同时确保技术应用符合法律法规和伦理规范[13]。
小结 人工智能（AI）正在迅速改变全球的法律服务行业，AI技术的应用可以显著提高国际仲裁的效率。从文档审查到证据分析，再到结果预测，AI都能在短时间内完成大量繁重的工作，减少人力成本和时间成本。尽管面临一些技术、法律和监管方面的挑战，但随着技术的不断进步和相关框架的完善，AI在国际仲裁中的应用前景将更加广阔。通过提升效率、降低成本和提高透明度，AI将为国际仲裁带来深远的影响和变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