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波，这座位于东海之滨的“民营经济之城”，经济发达，中小企业众多。

根据宁波市2024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显示，截至2024年末，宁波市民营经济经营主体总量为137.5万户，占全市各类经营主体总量的96.7%。此外，在宁波上万家规上工业企业中，中小企业占比高达98.5%。¹这些中小微企业如同城市经济的“毛细血管”，在制造业、外贸、服务等各个领域构成了宁波经济最活跃的“细胞群”，也构成了宁波法律服务需求的“长尾市场”。

尽管中小微企业在日常经营、合同管理、劳动用工、知识产权保护等方面面临诸多法律风险，但由于法律意识不足、成本敏感等因素，真正购买法律顾问服务的企业占比较少。

“不是不想请律师，而是觉得费用高、用不上。”一位宁波小型企业主的坦言道出了普遍心声。这种“重事后补救、轻事前防范”的思维，往往让企业在遇到法律纠纷时措手不及，为其长远发展埋下隐患。

如何让法治真正成为中小微企业发展的“护城河”？

2024年，宁波市司法行政部门主动对接发改、财政、商务等部门，在全国首创推出“专项法律顾问消费券”。宁波市司法局通过“阿拉来消费”小程序平台分两批投放法律服务券，总金额将达到1000万元，其中，首批投放400万元。企业领券后向律所购买法律顾问服务时，可凭券直接抵扣合同金额的20%，最高减免额度达1万元。这项创新举措通过真金白银的财政补贴，有效降低企业获取法律服务的门槛。

“宁波充分发挥全市191家律所、4089名专兼职律师的职能优势、专业优势和实践优势，全面对接企业法律服务需求，以优质高效的惠企法律服务，着力提升企业依法经营和法律风险防范能力，助力优化法治化营商环境。”宁波市司法局律师与法律援助工作处处长乌静静在浙江省“聚焦基层丨‘浙里’法治优秀案例展播”专栏中作案例点评时表示。

政策实施效果立竿见影：首批法律服务消费券投放工作中，400万元的消费券额度已成功核销241.7万元，核销率高达61%。这一成果吸引了358家企业踊跃参与，其中有191家企业是首次购买法律顾问服务，新增企业占比超过50%。此次投放还撬动了高达1240万元的专项法律服务消费，撬动比达到1:5.2。

“这笔补贴不仅减轻了我们的负担，更重要的是帮助企业建立了法律风险防控体系。”一位宁波制造业企业负责人感慨道。这场创新实践，不仅降低了中小微企业获取法律服务的门槛，更培育起“预防优于补救”的法治理念。这种从被动应对到主动预防的转变，不仅有助于企业规避经营风险，也为律所开辟了业务增长点。

在宁波这片民营经济沃土上，法律服务消费券的创新实践有助于合理开拓市场。

黄靖靖

宁波市律师协会法律顾问专业委主任、浙江六和（宁波）律师事务所党支部书记、副主任

“法律服务消费券最巧妙之处在于，它既为企业‘减了负’，又为律所‘拓了路’。”宁波市律师协会法律顾问专业委主任、浙江六和（宁波）律师事务所党支部书记、副主任黄靖靖在接受律新社调研时表示。政策特别聚焦法律顾问服务这一企业刚需领域，通过精准施策培育企业法律消费习惯，推动构建可持续发展的法律服务生态。

宁波鑫合瑞电子有限公司通过消费券购买了浙江和义观达律师事务所的法律顾问服务，和义观达依据灯饰行业特点，围绕合同管理与应收账款合规要求，为其建立合同内控和账款清缴管理制度。通过该制度的有效实施，成功防范死账、坏账风险，助力企业挽回经济损失达1200万元。这样的实践让企业切身感受到“事前防范”与“事后补救”的本质区别。

林 鑫

浙江煜华律师事务所主任、党总支书记

“消费券的价值在于完成了中小微企业法律意识从0到1的突破。”浙江煜华律师事务所主任、党总支书记林鑫对律新社强调，这种意识的觉醒正在产生深远影响：当企业首次体验专业法律服务后，会逐步形成稳定的法律消费习惯，进一步转化成长期合作。

从供给端看，法律服务消费券有效降低了企业与律师之间的价格沟通门槛，为法律服务供需双方搭建了更顺畅的合作桥梁。泽大（宁波）律师事务所主任余合力介绍，过往众多企业常来电咨询法律问题，却缺乏购买法律顾问服务的意愿。专项法律服务消费券发放后，该所在洽谈的5个项目得以迅速且顺利落地，目前已为企业提供了法律咨询、法律体检、合同审查、出具律师函、企业合规指导以及企业法律知识讲座等法律服务。²

政策实施已进入良性循环。黄靖靖表示，很多企业主动咨询新一期消费券申领事宜，充分证明政策显著提升了法律服务市场的活跃度。今年，宁波法律服务消费券工作正在启动中，通过优化发放机制和市场引导，有望持续提升法律服务消费活力，强化普惠性法律服务的政策效能。基于首期实践的经验积累和市场反馈，预计将继续发挥显著杠杆效应。

这项创新实践的价值链正在持续延伸：企业建立起法律风险防控体系，律所获得稳定客源。正如林鑫所感慨的，虽然最高1万元的政府补助金额看似不大，但这份“法治礼包”让企业真切感受到了政策的温度。此外，通过这次消费券活动，煜华成功开拓了数家新的法律顾问单位，实现了业务的新拓展。

在5300万中小微企业撑起中国经济“56789”格局的今天，一个巨大的法律需求蓝海正暗流涌动。中国中小企业协会2024年6月27日发布的数据显示，中国5300万中小微企业贡献着全国60%税收、70%创新、80%就业、占企业总量90%，这些中小微企业面临合同纠纷、劳动用工等法律风险，但法律顾问配备率却普遍偏低——这背后，是成本敏感性与专业信息鸿沟构筑的“隐形藩篱”。

当传统普法宣传遭遇企业“用不起、不会用”的困境，全国多地政府正以“法律服务券”为支点，撬动这场供需失衡的破冰行动。据律新社研究中心根据公开信息不完全统计，2024年1月至2025年5月10日期间，上海闵行、上海浦东、安徽芜湖等多个地区相继推出法律服务券政策（详见下表）。

全国多地发放法律服务消费券公开信息统计

时间	地区	公开信息（点击查看）
2025.5.8	上海金山	金山启动民营经济高质量发展服务月活动
2025.4.14	江苏泰州 姜堰区	姜堰区护航民企“普法直通车”暨“法律服务券”活动启动仪式举行
2025.1.2	安徽芜湖	芜湖将发公益法律服务券！
2024.11.16	上海浦东	浦东发放第一批专业服务券！申报指南和热点问答看过来→
2024.9.12	上海闵行	闵行送出的这张券，最高补贴10万元！
2024.5.28	浙江宁波	市司法局举办2024年法律服务券发放启动仪式暨 “律企同行·走进商协会系列”首场讲座
信息来源：律新社研究中心根据各地司法局、律协等公开信息平台不完全统计。如有遗漏，敬请联系指正。

在法治化营商环境建设纵深推进的背景下，法律服务券作为政府创新资源配置的重要工具，正在全国形成差异化实践模式，以上海闵行、安徽芜湖、上海金山为例：

上海闵行区面向虹桥国际中央商务区（新虹街道、华漕镇辖区）企业发放法律服务券，通过20%的服务费补贴（单家企业年度上限10万元）。这种“政策靶向给药”的做法，既确保了财政资金使用效率，又强化了区域产业集聚效应。

安徽芜湖市打破企业规模限制，推出2700万元法律服务券“大礼包”，实现市县两级全覆盖。特别值得注意的是，政策鼓励中小微企业及未聘法律顾问企业积极参与，有效解决了法律服务市场的“长尾需求”问题。

上海金山区打造“法律服务产品矩阵”，企业凭券可享受从法治体检、法律咨询到纠纷调处、复议护企等全链条服务。这种“预防-应对-救济”三位一体的服务架构，不仅降低了企业的法治成本，更系统性地提升了企业的风险防控能力。

这些创新机制正在成为优化营商环境的重要制度创新，为中小微企业高质量发展提供了坚实的法治保障。

法律服务消费券以小额补贴撬动大额市场，有效降低中小微企业合规成本，同时激活法律服务市场供需。从供需两端看，法律服务券既帮助企业降本增效，又为律所拓展市场，形成“企业得实惠、律所拓市场、法治优环境”的良性循环。由政府“站台”，企业受益，律师服务的模式，值得持续推广和优化。